尽管如此,索罗斯一直没有放弃哲学思考。六十来年代小有成功之后曾经联系波普看他的论文,但是他最后又丧失信心,提前从波普办公室把自己的论文拿走。三十年后索罗斯功成名就之后,将自己的基金会以波普的名义命名,他特别写信给刚刚获得爵士封号的波普,但是后者却回信表示对他几乎没有印象。这就是真相,即使索罗斯没有从波普办公室拿走论文,一切也恐怕没有什么不同,他的背景他的表达很难被定义为学院体制之内的“金童”。
索罗斯对于哲学的爱好持续一生,55岁出版《金融炼金术》之后更出版系列源源不断的书,但即使大众对于从中找到投资诀窍不乏兴趣,但他还是被很多学者嘲笑为外行,给人以一个很努力却很失败的哲学家形象。他的自传作家对媒体表示索罗斯:“他确实虚荣。毫无疑问,他想吹嘘。他曾告诉我,如果能够撰写一部流传千年的哲学著作,他会高高兴兴地放弃所有财富。我是说,他的野心可不小。”——对于哲学的追求,虽然这使得索罗斯看起来有点可笑,但是谁知道不也正是暴露了学院体制的狭隘与势利呢?
对于他一系列看起来不那么成功的哲学书籍,他曾经表示“写书是为了理顺自己的思路,可最终的听众就是我”,他甚至如此自嘲“既然我是个有钱人,我做的任何荒唐事,都是一个有钱人的荒唐事。”
直到今天,索罗斯的“反身性”理论一直没能得到足够的学术认可,即使在动物精神和非理性研究已经得到诺奖认可。一方面,这与数学有关,索罗斯小时候数学不佳,长大也深受影响,他到现在还是觉得害怕在数学符号中迷失;他自己说自己选择经济学其实只是没有办法,他更偏好哲学之类。虽然数学不佳没有影响索罗斯赚得钵满体满,但是却使得他的著作很难得到主流认可。
另一方面,更大程度上也说明,学术界和金融市场一样也是“反身性”的生动样板:主流经济学对于明显的疏漏视而不见,埋头于各类均衡之中获得学术认可,而在预言金融危机中获得最好的声望的也是“末日博士”鲁比尼、海曼·明斯基之类非主流人群。或许共同点之一在于他们都是主流学术圈的“局外人”,正是因为他们不在主流,所以更能看到主流理论裂痕、更能关注现实世界真相。
不仅仅是另一个富人梦一样的人生,谜一样的追求。
尽管如此,很多人还是在夸大索罗斯作用的同时也在黑化他。对于外界流传的传奇,索罗斯表示自己影响力被严重夸大了。比如马来西亚前总理马哈蒂尔·穆罕默德指责是他一手酿成了1997年的亚洲金融危,索罗斯如此回应,“事实上,在亚洲金融危机爆发前几个月,我尚未进行亚洲货币的交易,因此不可能导致了这场危机。”而他所作的努力,也让他思考自己的定位,“不论这些事情是对是错,我都开始思考,我能够对历史事件的进程产生一定的影响,我也可以制定自己的政策。”
其实正如他自己所言,这个世界迫切需要无国界政治家。索罗斯多次表明自己的立场,其目标是让世界更美好。他认为自己与众不同在于,他不仅有想法,而且可以有行动,而且能够更大规模地开展行动,“我是幸运的,因为我能比他们更好地实现这个梦想。”
索罗斯认为自己的特殊地位源自三种资历:“其一,我构建了自己的理念框架,这让我对历史,尤其是我所谓的“远离均衡状态”形成了特定的理解;其二,我确立了一套坚定的道德与政治信仰;其三,我挣了很多钱。许多人拥有其中一两种资历,但很少有人能同时拥有这三种资历。另外,我建立的非营利性基金网络为我了解各地区情况打下了坚实的基础,因此我对很多问题都拥有发言权。而基金会的管理者也拥有参与本国政治生活的权利,这是我这个外人所没有的权利。”
除了生活与投资,索罗斯其实在政治、哲学领域也是以局外人身份闯入。在90年底,他最开始谈论政治问题时候,他一直希望自己的哲学得到理解。1992年刚进入这个领域时候,他其实是一个新手。在一次国际会议中发言,他甚至被一个司长级别的人在台下嘲笑,而他被引荐给外交关系协会之时,也有人提出反对。直到很长一段时之后,索罗斯才在国内国内舞台证明了自己,不仅仅是“另一个富人”而已。
索罗斯并不是神,在投资中他也多次认错,甚至被人评价乐于认错。其实一方面是投资界的原则,敬畏市场才能走得更远的原则往往使得伟大的投资者也谦卑,另一方面也是来自其哲学源泉,毕竟卡尔波普也认为一个开放的社会应由身处其中的人们不断地赋予它新的定义,否则开放社会也会沦落为一成不变。这不正是开放社会的精神么?